□戴沄起
人们常(chang)说，亲人的(de)离去不是一场暴雨，而是此生漫长的(de)潮湿，生者永远困在这(zhe)潮湿中。人生漫漫，春夏秋冬是必经的(de)风景(jing)，阴晴雨雪是必然的(de)天气，而生离死别，则是必经的(de)修行。外婆走(zou)的(de)那一天，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阴天……
我印(yin)象中的(de)外婆，是一位十分慈祥、和善的(de)老人，从(cong)我记事以来，好像从(cong)来没(mei)有见过外婆发脾气，她好像一直在微笑，将温暖传递给每一个人。人们说，人在三(san)岁之前都是没(mei)有记忆的(de)，可是我总觉(jue)得我有这(zhe)样一段记忆，刚出生不久(jiu)的(de)我坐在浴盆里面，一家人围着我给我洗澡，那时(shi)候的(de)外婆还(hai)有一头乌(wu)黑的(de)秀发，她脸上满是慈祥的(de)笑容，细心地帮我浇(jiao)水、洗澡、擦身。在我睁开懵懂的(de)眼(yan)睛看这(zhe)世界的(de)最(zui)初，便已将外婆的(de)笑容印(yin)在了脑海里。
记忆里的(de)美食(shi)，也都带上了外婆笑容的(de)印(yin)记。番茄炒蛋、卤菌肝、炒鸡肉，说到(dao)这(zhe)些美食(shi)时(shi)心里总会浮现出外婆在厨(chu)房里忙碌的(de)身影。尤其是外婆做的(de)艾叶饼，常(chang)伴有满屋的(de)艾草香，没(mei)有糖心的(de)饼却独(du)有一份恰到(dao)好处(chu)的(de)甜度，就像外婆对我们的(de)爱，没(mei)有刻意的(de)装点，却有着融于柴米油(you)盐的(de)细致(zhi)关怀。
2007年的(de)一个下午，像往常(chang)一样在外公外婆家度过欢乐暑假的(de)我，彼时(shi)正在沙发上玩着自己最(zui)喜欢的(de)玩具，一切仿佛都如(ru)同每一个盛夏的(de)下午那般(ban)安静与祥和，直到(dao)一通电(dian)话的(de)打来打破了这(zhe)一切的(de)美好。接(jie)到(dao)电(dian)话的(de)外公外婆，脸上展(zhan)现出严肃与焦急的(de)神情。不知道发生了什(shi)么的(de)我，被他们拉着飞快(kuai)地下了楼(lou)，上了的(de)士车，一路上我在他们的(de)神色中隐隐感觉(jue)到(dao)一定是发生了什(shi)么不好的(de)事，但当我向他们问起时(shi)，他们也不知如(ru)何回答我，只说是去医院看我的(de)母亲，再细问他们便没(mei)有回音了。在医院门口的(de)台阶上，被来迎接(jie)的(de)父亲哭红着眼(yan)抱住时(shi)，年幼的(de)我心里已经大(da)概知道发生了怎样的(de)一个悲剧，眼(yan)泪瞬间止不住地流下。那个下午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(dao)外婆哭，哭到(dao)两眼(yan)发黑，晕倒在地上——我的(de)母亲、外婆的(de)大(da)女儿的(de)离世，让这(zhe)位慈祥的(de)老人发丝上渐(jian)渐(jian)积起了风霜，常(chang)年乐呵呵的(de)她开始时(shi)常(chang)在茶余饭后黯然神伤。
在母亲离世后一个多月，我便在一家人的(de)陪同下，迈入了小学的(de)大(da)门，搬家之后外公外婆也住到(dao)了我们的(de)隔壁。在那段时(shi)间，虽然生命中缺失了母爱，但是每天放学后都可以到(dao)外公外婆家里，看自己最(zui)喜欢的(de)动画片，吃最(zui)喜欢的(de)外婆做的(de)菜，人生仿佛在缺憾中得到(dao)了另一种形式的(de)爱的(de)补足。当时(shi)想(xiang)着虽然母亲已经离世了，但外公外婆都还(hai)算健康(kang)长寿(shou)，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(dao)欣慰，可谁又能想(xiang)到(dao)，天有不测风云，两年后的(de)一个阴天，外婆的(de)菜和笑容定格(ge)在了我的(de)九岁那年，慈祥的(de)老人也随着母亲而去，永远离开了我们。
若有来生，希望还(hai)能在睁眼(yan)看世界的(de)第一天，看到(dao)熟悉(xi)的(de)那一张脸，温暖的(de)那一抹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