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胡亮
大山(shan)，因其道路(lu)崎岖、路(lu)途险峻(jun)、人文聚集而显高(gao)远。守望，因其情义真挚、信念如磐、历(li)经沧桑而显珍贵。
2024年(nian)8月的(de)一天，早晨(chen)7点，我们开车从长沙市区出发前往湘(xiang)鄂边(bian)界的(de)石门县壶(hu)瓶山(shan)。
因听说从石门县城去壶(hu)瓶山(shan)的(de)弯(wan)道更多、路(lu)更难走，我们在张(zhang)家界市慈利县下高(gao)速公路(lu)后(hou)，转入国道g241进入崇山(shan)峻(jun)岭，沿盘山(shan)公路(lu)蜿蜒(yan)而行，直到中午一点才到达山(shan)下的(de)壶(hu)瓶山(shan)镇。
“壶(hu)瓶山(shan)”因山(shan)四周高(gao)、中间低、四座山(shan)峰(feng)之间互不相(xiang)通，形(xing)如壶(hu)口而得(de)名，主峰(feng)海拔高(gao)2098.7米，被称为(wei)“湖南屋脊”。我对壶(hu)瓶山(shan)既陌生又熟悉。陌生，是因为(wei)此前友人数(shu)次邀约都未成行；熟悉，是因为(wei)工作缘故，对邮政投递员杜登文事迹的(de)学习。
制作“学习身边(bian)榜样”党员教育电视片的(de)需要(yao)，让我走近了(le)杜登文——中国邮政集团有限公司湖南省石门县分公司壶(hu)瓶山(shan)支局投递员，他是第(di)九批全国岗位(wei)学雷(lei)锋标兵，34年(nian)来，一个人日复一日、年(nian)复一年(nian)地往返在深山(shan)邮路(lu)，挎着绿色邮包为(wei)山(shan)区6个村1500余户5000余名村民(min)架起了(le)维系亲情、联(lian)通外(wai)界的(de)纽带(dai)和桥梁。
杜登文
下午5点，我终于在邮政支局的(de)办公室见到了(le)杜登文。黝黑的(de)皮肤、粗(cu)糙的(de)大手、憨厚的(de)笑(xiao)容、朴实的(de)性情，让人心里十分的(de)踏实。
聊了(le)快一个小时(shi)，同行的(de)小伙伴提醒我，杜登文今天晚上8点前，必须到负责投递的(de)几个站点“打卡”，把40余个邮件投送到位(wei)。我们急忙结束采访，开车跟(gen)着他上山(shan)。
仲夏时(shi)节的(de)傍晚，1000余米的(de)高(gao)山(shan)之上，气温仍(reng)有36℃。汽车在崎岖山(shan)路(lu)上走走停停，58岁的(de)杜登文上车下车、开门关门、取送包裹。暮色中，他借着村民(min)家的(de)灯光，打开手机查看村民(min)发给他的(de)取包裹信息，翻看“邮差(cha)笔记”上记载(zai)的(de)村民(min)包裹信息和代办事项，唯恐漏掉一户村民(min)的(de)嘱托。微微亮光里，汗水顺着他的(de)发梢，浸透了(le)绿色的(de)工装……
为(wei)节约采访时(shi)间，提高(gao)工作效率，小伙伴坐在杜登文的(de)“五菱宏光”上近距离体(ti)验，汗水浸透后(hou)背时(shi)才领悟到邮政支局一位(wei)负责同志临行前的(de)叮嘱“杜师傅，该开空(kong)调还是要(yao)开空(kong)调”的(de)“话外(wai)音”。
原来，邮政所(suo)已经按这条邮路(lu)的(de)车程测算了(le)油费，为(wei)了(le)节约开支，杜登文一直没有开空(kong)调的(de)“习惯”。杜登文却要(yao)把这些节约的(de)经费给山(shan)里独居的(de)老(lao)人们买米和油。
杜登文从1990年(nian)参加工作起，负责的(de)邮路(lu)就是最偏僻、最险峻(jun)的(de)壶(hu)瓶山(shan)中岭段。以前步行50公里，现在车程138公里，漫长的(de)邮路(lu)，寂(ji)静的(de)大山(shan)，贫困的(de)环境，养成了(le)他沉静、含蓄、节俭的(de)性格，饿(e)了(le)就在村民(min)家吃饭，累了(le)就在村民(min)家睡觉，许多故事随山(shan)岭间的(de)青山(shan)绿树散落在岁月里，成为(wei)大山(shan)深处一名共产党员的(de)独家记忆。
一路(lu)上，同行的(de)小伙伴不讲话，他也不讲话。我们好奇地问道，一个人行走，在寂(ji)静深山(shan)里害不害怕？在山(shan)林里遇到毒(du)蛇和野猪怎么办？他只是淡淡地说，习惯了(le)，如果遇到动(dong)物就等它走了(le)再走。
晚上9点，杜登文带(dai)着几个还没有送完的(de)邮件回(hui)到深山(shan)里的(de)家，与我们约定第(di)二天去体(ti)验以前报道中提到的(de)水桶寨“天梯”后(hou)，再去送这几个邮件。
第(di)二天早晨(chen)7点，我们从山(shan)下开车前往水桶寨与杜登文会合。晨(chen)曦中，我们看到沿山(shan)路(lu)到处种植着烤(kao)烟和茶(cha)叶，随行的(de)镇干部介绍说，这些年(nian)在驻(zhu)村工作队(dui)的(de)帮助下，他们系统规划烤(kao)烟种植示范片、高(gao)山(shan)云(yun)毫茶(cha)种植示范片建设。2023年(nian)，烤(kao)烟生产12500担，干茶(cha)产量2100吨。
汽车行驶一个多小时(shi)后(hou)，在路(lu)的(de)尽头(tou)停住。我们迫不及待地用手里的(de)木棍打开半身高(gao)的(de)杂草，跟(gen)着杜登文踏着碎石攀行，想用自己的(de)脚(jiao)步去体(ti)验一下以前报道中多次提到的(de)“天梯”。
杜登文介绍说，这个木梯是5年(nian)前新(xin)建的(de)。34年(nian)前第(di)一次来这里，是村支书叫两个儿子带(dai)路(lu)，告诉他怎么上下“天梯”才安全。修了(le)公路(lu)之后(hou)，这条邮路(lu)有一段时(shi)间没走了(le)。小伙伴扶(fu)着木梯爬上悬崖，回(hui)头(tou)望去，身后(hou)的(de)山(shan)谷深不见底，只觉小腿发颤……
杜登文说，成为(wei)共产党员后(hou)，村党支部书记让他牵头(tou)带(dai)着几个村民(min)负责一项工作，他感到无上荣光。邮政投递员工资待遇虽然不高(gao)，但想着可以在周未照顾父母，特别是面对乡亲们的(de)温情，看着大山(shan)里的(de)美丽家园，他不能忘记这份责任和担当。
34年(nian)来，无论是邮政配套设施(shi)建设，还是社会主义新(xin)农村建设都发生了(le)巨大的(de)变化。伴随着科技日新(xin)月异(yi)的(de)迅猛发展(zhan)，人与人沟通交往越来越便捷，书信不再作为(wei)通讯的(de)主要(yao)方式，邮政业务更多的(de)是包裹、汇兑(dui)、报纸(zhi)、杂志。变化的(de)是邮政服务的(de)方式和手段，但永(yong)恒不变的(de)是浓浓乡情的(de)回(hui)馈笼罩，鱼水情深的(de)党群关系。
再过两年(nian)，杜登文即将退休。他的(de)愿(yuan)望是退休后(hou)能去北京，在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仪式，见证国家的(de)强大。34年(nian)间，他投送邮件48万多件，报刊54万多份，踏破鞋子110余双，挑断扁担100余条，行程达14.5万公里——这是99个从壶(hu)瓶山(shan)到北京天安门的(de)距离。
我关心地询问他，还会有人接班象他这样为(wei)乡亲们服务吗？他的(de)眼睛里闪着光亮，坚定地回(hui)答：“肯(ken)定有！”
我抬头(tou)望去，他盈着的(de)泪花如满(man)天繁星(xing)拱卫着这静谧(mi)的(de)山(shan)谷。
（此文删减(jian)版刊发于《新(xin)湘(xiang)评论》2024年(nian)第(di)18期）
